于洪君：中国的数字经济发展与国际数字经济合作

于洪君

中联部原副部长、原驻乌兹别克斯坦大使、中国论坛特约专家

经济数字发源于美国、德国、日本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最初表现形态就是互联网经济。中国在发展数字经济方面属于后来者，但我们弯道超车，后来居上，积累了许多技术成果和管理经验。讨论中国与世界数字经济发展状况与未来前景，必须考虑并统筹规划中国对外开展数字经济合作的相关问题。

天猫双11购物节（图自CGTN）

（一）数字经济是人类经济活动的新形态

数字经济是一种新的经济形态，与此相关的概念很多，如信息经济、知识经济、网络经济、数字世界、数字鸿沟、数字货币、经济数字化、经济网络化、经济智能化，以及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物联网、电子货币、电子商务、跨境支付、移动支付、智慧经济、智慧城市，等等。

简单说，数字经济就是数字化的技术、商品与服务全方位多层次加速度地进入人类经济活动所有领域，形成以传统产业数字化和数字技术产业化为主要标志的全球性的新经济形态。数字经济通过不断升级的网络基础设施，以及互联网—云计算—区块链—物联网等飞快发展的信息技术手段，推动人类经济活动由工业经济向信息经济—知识经济—智慧经济形态转化，从而极大地降低了社会交易成本，提高了资源优化配置效率，推动社会生产力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度向前发展。

数字经济的本质特征在于信息化的加速发展，即信息产业化与产业信息化同步推进行并相互作用。信息产业化要以高新信息技术及相关产业，如微电子产品、通信器材和设施、计算机软硬件、网络设备制造等领域全面发展为重要前提，同时又以信息和数据的采集、处理、存储、保护以及在传统经济领域的广泛运用为标志。近年来，电子商务、在线教育、在线医疗、在线会议、在线展会等新的经济活动方式、工作学习方式和联络交往方式迅速普及，其实质是数字经济全面渗入人类生活的重要表现。我们经常谈论的智慧城市建设，实际上是要运用最新的信息和通信技术手段，通过感测分析、综合利用城市运行系统的各种关键信息，对经济、社会、民生、环保、治安等一系列重要事项和诉求，进行智能化的处理和响应。

（二）全球数字经济发展态势与数字鸿沟

数字经济在美国常常也被称为信息经济，意在突出支撑新经济形态的信息技术特征。美国复合技术联盟主席D.塔帕斯科特在其1995年出版的《数字经济——联网智力时代的承诺和风险》一书中曾经指出：信息技术的数字革命，使数字经济成了基于人类智力联网的新经济。1998年4月，美国商务部以《浮现中的数字经济》为名发布报告，分析信息对于宏观经济和微观经济的决定性作用。

数字经济的发展同西方发达国家信息技术，尤其是互联网技术的广泛应用密切相关，与传统经济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发展相辅相成。上世纪90年代后期，世界经济的年均增长率为3%左右，而信息技术及相关产业的增长速度则是经济平均增速的2-3倍。在许多发达国家中，信息产业已成为国民经济的第一大产业。到1998年时，信息技术和信息产业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已经达到14．7%。考虑到产品和服务价值下降等因素，数字经济的实际贡献率超过了25%。1999年，全球信息产业并购额达到1万亿美元，年增长率为200%。

事实证明，云计算、大数据、物联网等信息技术推动传统产业和新技术融合创新，已经成为推动全球经济转型升级、走向全面进步、进入更高发展阶段的新引擎。也正因为如此，目前世界各国都把发展数字经济作为推进现代化经济建设、提高社会发展质量的重要增长点。据统计，截至2016年底，全球市值最高的10家大公司中，有5家属于数字经济企业；市值处于前20位的大企业中，有9家属于数字经济企业。

2020年6月6日在广州举办的首届直播节上，一名主播正在带货（图自新华社）

数字经济在全球范围内迅猛发展，突破了传统经济活动的时空界限，加速了各国内部第一、二、三产业的相互融合，同时也使国与国的生产与流通、信息与服务连为一体，使整个世界变成了相互依存、荣损与共的“地村落”。另一方面，数字经济飞速发展，不仅有助于核心生产要素、优势资源和治理的机制整合，使社会充分享受发展红利，同时也能最大限度地提升社会治理与国家管控水平。因此，与数字经济相关的现代化信息技术，特别是人工智能、智慧城市等新业态，正在成为提高社会运行质量、改进国家治理水平的最重要手段。

当然，我们也要注意到，在数字经济加速发展的同时，数字鸿沟问题在全球范围内广泛存在，并且变得越来越突出。美国著名未来学家托夫勒在1990年出版的《权力的转移》一书中，非常鲜明地提出了信息富人、信息穷人、信息沟壑和数字鸿沟等概念，认为数字鸿沟就是信息和电子技术方面的鸿沟。30年来，人们注意到，在经济全球化和人类数字化的进程中，不同国家、不同地区、不同行业、不同企业、不同社区乃至社会不同阶层之间，由于对信息技术、网络技术的拥有程度、应用程度及创新能力差异甚大。许多发展中国家因信息落差引发的贫富分化问题，正在进一步固化和扩大。

（三）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现状与未来前景

当前，以数字技术产业化和传统产业数字化为特点的新经济突飞猛进，以数字经济发展水平为重要标志的综合国力竞争，日趋激烈。数字经济发展对社会进步和国家安全的深刻影响，引起世界各国的高度关注。无论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都已十分重视数字经济，都把加快推进信息化作为数字经济、智慧社会、智能国家建设的战略性任务。

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同时也是全球第二大数字经济体。中国在移动互联网发展、网民拥有量、网络零售额、电子商务、移动支付、跨境支付等诸方面，早就领先于世界，并且实现了一系列信息技术创新、信息革命引领。特别是在4G移动网络建设、5G网络标准研发方面，中国拥有举世公认的比较优势。

中国在数字经济领域拥有较强比较优势的另一突出例证是，我们的“数字丝绸之路”科研水平领跑全球。有关方面打造的“数字丝绸之路”地球大数据平台，目前已经研发出有关“一带一路”国际合作的资源、环境、气候、灾害、遗产等专题数据集94套、自主知识产权数据产品57类、共享数据超过120万亿字节。借助这个大数据平台，中国和参与“一带一路”合作的所有国家、地区和企业，都可以获得有关经济发展、民生诉求、生态环境、灾害监测、工程建设等方面的信息支持。

中国高度重视信息技术革命和数字经济发展。2019年10月，经党中央、国务院批准，工业和信息化部、河北省政府成功地举办了中国国际数字经济博览会，这是全国唯一以数字经济冠名的国家级展会。在工业和信息化部的大力支持下，展会以“国际化、专业化、高端化、产业化”为原则，以“数字经济引领高质量发展”为主题，参展项目包括5G智能驾驶、5G+VR健身、5G远程控制等许多数字经济新技术。石家庄数博会是中国参与并推动世界数字经济合作的一个重大举措，我们的目标，是要将数博会打造成为推动经济发展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的加速器，成为中国数字企业与各国同行合规竞争的新高地，成为中国与世界各国开展数字经济合作的新平台。

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我国的数字经济发展。石家庄数博会召开时，他在致石家庄数博会的贺信中指出，当今世界，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日新月异，数字经济蓬勃发展，深刻改变着人类生产生活方式，对各国经济社会发展、全球治理体系、人类文明进程影响深远。他特别强调，中国高度重视发展数字经济，在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指引下，中国正积极推进数字产业化、产业数字化，引导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希望与会代表深化交流合作，探讨共享数字经济发展之道，更好造福世界各国人民。

按计划，第二届中国国际数字经济博览会应于2020年9月在石家庄（正定）国际会展中心举行。届时，除开幕式外，还将举行高峰论坛、综合展览、主题沙龙、成果发布、世界大学生电子竞技锦标赛决赛、数字经济技能竞技大赛等系列活动，打造一个“会展赛+体验+发布+对接”的六位一体的国际化数字经济交流大平台。但由于疫情原因，这届数博会未能举行。

2020年，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蔓延到全世界，全球经济衰退触目惊心。在此背景下，中国更加关注数字经济的发展，中国的数字经济也的确获得了更大发展。我们的目标，是要通过一切经济活动数字化，改变原有的社会生产方式和商业模式，提高所有经济活动的效率，让数字生产力与传统生产关系和谐共存，整体提升数字经济对我国现代化发展进程的综合价值。

但是，我们也要看到，中国也存在数字鸿沟问题。2020年8月，一段“老人无健康码乘地铁受阻”的视频在网上热传，引发公众对于老年人遭遇“数字鸿沟”窘境的热议。上海一位老人因无法买到去苏州的车票，跪在街头，让人心痛不已。党中央国务院已经注意到这些问题的严重性，去年曾专门发文，就如何解决数字鸿沟问题提出了明确的指导思想，规划了行动路径。

（四）“一带一路”框架下的数字经济合作

数字丝绸之路建设，特别是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是“一带一路国际合作进程中最为关键的内容之一，也是中国参与和推动全球数字经济合作的重要途径和手段。2017年5月，习近平主席在“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开幕式演讲中指出，我们要坚持创新驱动发展，加强在数字经济、人工智能、纳米技术、量子计算机等前沿领域合作，推动大数据、云计算、智慧城市建设，连接成21世纪“数字丝绸之路”。

在中国的积极推动和引导下，2017年第四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召开期间，中国、老挝、沙特、塞尔维亚、泰国、土耳其、阿联酋等国共同发起了《“一带一路”数字经济国际合作倡议》。此后，越来越多的国家参与到共建和平、安全、开放、合作、有序的网络空间中来。国际社会越来越普遍地认识到，推动数字丝绸之路建设，将有助于“一带一路国际合作可持续地高质量地向前发展。截止2019年，中国除与前面提到的7国共同发起了《“一带一路”数字经济国际合作倡议》，还与老挝等16国签署了“数字丝绸之路”建设合作谅解备忘录，与有关国家共建了30多条跨境陆缆和10余条国际海缆。在共建“一带一路”国家的共同努力下，“数字丝绸之路”正在从理念转化为行动，从远景转变为现实。

目前，中国仍在大力推进“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尤其是互联网、电信、电子商务等领域的基础设施建设，同时全力促进“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例如，上面提到的巴基斯坦—东非海底光缆工程，将通过东非国家吉布提，已经将位于南亚次大陆的巴基斯坦与地处东非的肯尼亚连接起来。我国自主研发的北斗卫星导航系统兼容的卫星导航应用产品，已经覆盖“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为各国提供最先进、最精准和全方位的时空信息服务。这是我国为全球数字经济发展提供的最大一个公共服务产品。  

此外，新加坡的公交卡、沙特阿拉伯的数字化变革计划、迪拜的智慧城市建设，也是我国为“一带一路”沿线及相关国家提供互联网智能技术，推动和引领数字经济发展的成功范例。我国一些地方政府，也围绕“数字丝绸之路”开展广泛对外合作。如浙江省，前几年正式成立“数字丝绸之路国际产业联盟”，数字经济和“数字丝绸之路”建设推进大数据、物联网、云计算、新型智慧城市等许多领域。

有数据显示：近年来，通过电商平台，中国商品已经销往俄罗斯、乌克兰、波兰、泰国、埃及、沙特阿拉伯等几科所有“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同时，越来越多的“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商品，也包括大量发达国家的商品，通过电商走进中国的千家万户。过去五年，支付宝与包括印度、巴基斯坦、菲律宾、孟加拉国在内的一些国家的本地伙伴进行合作，成功地打造出多个本土化“支付宝”，为支付行业的跨境发展提供了良好范例。

2020年是中国—东盟数字经济合作年，中国与东盟将2020年的东博会主题确定为“共建‘一带一路' ，共兴数字经济”，充分体现了中国作为“一带一路”倡议国，积极推动周边地区乃至全球数字经济发展、共同打造“数字丝绸之路”的真诚意愿和决心。可以说，中国通过一系列信息产业合作与数字经济合作，与“一带一路”国家分享了自己的创新驱动发展经验，推动了相关国家的数字经济、人工智能和智慧城市建设，为缩小全球数字鸿沟做出了重要贡献。

总而言之，建设“数字丝绸之路”，既是中国推动新一轮高水平对外开放和坚持创新驱动发展的新领域，又是中国参与和推动数字经济全球化注入的新动能。中国有意愿也有能力在推动全球数字化转型上做出自己的努力，有意愿也能力为全球经济治理特别是数字经济治理提供中国智慧和方案，为构建造福于整个人类的数字经济发展共同体做出独特贡献。

本文2021年1月12日首发于观察者APP